如果记忆能追溯春秋战国时代,眼前这条西塘河该是连接着吴越两国吧。当西施被越王勾践当作和亲的新娘进贡给吴王的时候,从诸暨苎萝村出发,清纯的她走的也该是这条水路呀。只是那种以身许国的悲壮与新娘的心情相去甚远,远得像陌生的奢华。
西塘作为吴越的交界地带,更多的时刻不是握手言欢的和平,而是寸土不让的纷争。血刃沙场或背井离乡,多少人的青春就这样像胥塘河的流水一样飘逝远方。那萦绕吴歌的小楼,那插满杏花的瓷瓶,那挂满蓝花布的染坊……都成了游子挥之不去的思乡源头。
如今的西塘再也追寻不到春秋战国时的任何蛛丝马迹了。古镇是明清时期的诗意风貌,偶尔有点唐诗宋词的温馨。走进西街的古董小店,青花瓷器、金丝木雕、铜锁瓦当,品种繁多,然而,你若想从里面找到一**前的老东西,恐怕得有一双孙行者的*眼金睛。
对于人们来说,健忘是一种记忆的无奈。再甜蜜的新婚都会像烟雨一样,过了江南三月就缥缈难觅了。
西塘美味如诗韵味
可以安慰人心的总是西塘随街可见的美食,这是比华美的门楼、精巧的宅院更久远的历史遗留。荷叶粉蒸肉、芡实糕、一口粽、熏青豆,这些地方美味的源头说不准就是隋唐、明清。坐落于永宁桥畔的"*塘人家"是西塘***的酒家,窗外是流水,是古桥,是灯影里的足音,典型的江南美景可以佐餐。酒家门口有一木刻对联:"醉里乾坤大,壶中日月长。"明摆着怂恿人们沉溺美酒嘛!西塘的酒叫善酿,有年限之分,酒性和顺、酒味醇润如江南女子,稍不留心就深陷其间不可自拔。有过类似体验的人说,在西塘的夜色之中醉酒是幸福的,因为这样你就分不清是活在哪个朝代了。
"*塘人家"酒香,菜更香。其实都是家常菜,蝉衣肉卷、炒螺蛳、蚬子汤、雪菜土步鱼、清炒马兰头等。这样的菜要是在自己家里吃,也就是果腹之物。如今能映着水波吃,就着灯影吃,望着古桥吃,就吃出古典的诗意。倘若对面还坐着西施般的灵秀女子,浪漫的味道也出来了。
自古江南多才子。仅西塘一地,明清四百余年里,就出了进士十九名,举人三十一名。江南才子不仅熟读四书五经,而且风流倜傥,懂得享受生活。他们在品尝着菜肴的色、香、味时,还重视菜肴的声、名、器、境。像"左手持酒杯,右手持蟹螯,拍浮酒船中,便足了一生矣。这样的"**言论"就是出自江南才子之口啊。
好在西塘有"*塘人家",有"响堂饭店",有陆氏馄饨,有一线天作坊……游人能临水傍桥,与这里久远的文化进行口腹上的交流,也算是平生难忘的惬意。
西塘**的烟雨长廊
在江南六大古镇中,西塘*具特色的就是千米廊棚了。廊棚是一种俗称,诗意的人都管它叫烟雨长廊。喝得微醺,从"*塘人家"出发,沿着朝南埭街走去,廊棚就一直像伞一样替我遮着满天的月色。好长的廊棚啊,有一千米吧?到了尽头就是西塘的圣地"七老爷庙"了。
江南古镇多是因水成市,因水成街。既可遮阳又可避雨的廊棚应是当年工匠的智慧**。沿河一侧时有靠背长椅,可供行人休息。善于说古的人**不会满足于如此平淡无奇的叙事。于是,就有了胡姓寡妇心疼豆腐郎的故事,碍于封建礼教,不能将暗恋的小伙子邀请入室,那就在屋前为他搭个廊棚,替他遮风挡雨吧。这就是广泛流传的"爱心**版"。
廊棚其实只是西塘人家伸长的屋檐,他们在老屋里住着,也顺便做一点买卖,酱油、老酒、熏青豆、荷叶粉蒸肉,他们或端着饭碗,或坐在板凳闲聊,偶尔跟路人点个头,脸上的笑也是淡淡的,像西塘河的水。我能见到的所有景观都是日常的,平凡的,却无比温情。
廊棚上的石板有些是空心的,踩在上面有声,据说这是有意的铺设,可以流走积水。廊棚下曾经走过一些有诗意的人,比如柳亚子和他的南社诗友。他们在橹声桨影中,在廊棚滴雨中,享受着生命浓郁的春色。
幽深狭长的弄巷总会在不经意间让行者驻足,我不知这样的弄巷通向谁的宅院,而这样私密的空间里如今是否还有不可思议的明清故事。但住在这里,你会无比向往四世同堂的家族生活,儿女绕膝,贤妻倚傍,中国*传统的幸福都像南柯一梦似的从床前掠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