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96年,前台北故宫博物院副院长、**书画家江兆申因心肌梗塞症突发逝世。一时间,海内外文博、书画界人士无不为这位杰出人才的不幸去世而深感悲痛。在江城芜湖,有位江兆申的少年同学,他有着更为深切的怀念。十多年过去,其情绵绵……
少年同学
江兆申,1925年出生于歙县岩寺的一个书香门第。他家的那幢老宅,即清代乾嘉时**词家张皋文(又名惠言)之教馆,有学生江安甫,师生皆才子也。髫龄时的江兆申便在这客厅的八仙桌前侍母学书,刻印作画,感染着故乡的文风流韵。
或许小时的江兆申浸淫诗书太深,由此偏科,算术跟不上,这就是他后来经常自谦说的“不慧”。8岁到上海,由在上海的父亲授教,除读些古诗文及英语外,闲时仍是写字学画。两年后回到故里凤山小学接读四年级,自此便和鲍弘达同桌。凤山小学是鲍弘达的伯祖蔚文先生所建,“凤山”乃岩寺一山,故也为岩寺别名。时弘达之父亲二溪先生字君白,正执教徽州师范学校,课余常来小学盘桓,于是认识了这位小学生。正如江兆申后来回忆的:“时余颇喜涂鸦而无所取资,学中亦无专师。弘达,先生之哲嗣也,以弘达故,偶亦垂及注之,见所作之稍稍可观者,辄抽管为之润色。”就是这前辈的数次“垂注”,一直温暖着少年江兆申的寂寞之心,激励着他的奋斗不屈,不断地走向成功,乃至没世不忘。
鲍弘达,小江兆申两岁,两家各在丰溪之南北,三代世交。他以为和江兆申的友情,不仅源于前辈世谊,更主要的是两家相同的艺术氛围。江兆申的父母及舅父、外公皆擅诗书画,鲍弘达的父亲亦然;他和江兆申以及两人的姐姐也有同样的爱好,由此筑下了友谊的基础。
小学毕业后,江兆申辍学在家,曾向鲍弘达的一位伯父鲍月颿等乡学者学诗,也常以鬻印为家用,几经辗转,为上海制印名家邓散木称赏。时归隐在家的清末翰林许承尧,家中有些古籍破损需要补录,一次请江兆申补录了《杜甫草堂诗集》。成,许翰林高兴,赠诗一*,其中有“亭亭擢奇秀,十三工作书;腕力渐劲健,篆刻亦已劬”。
时江兆申13岁。因为江家这样一对好儿女,许又书赠一联:“树影搖窗池光动幕,詩歌教女篆刻傳兒。”
时光荏苒。这之后,鲍弘达进了徽州中学,又考上了大学,江兆申也外出谋生。等到他们再次见面时,已是七年之后的1945年,二位翩翩少年又沉浸在非常愉快的书画艺术交往之中。
已是耄耋老人的鲍弘达先生清楚地记得当时之情形:“江家天井内的一张大桌是江兆申刻印作画之所,我常去看他如何用珍珠粉调制印泥,看他书写《争座位帖》及悬腕写小楷。这时他的刻印由汉入手,中锋进刀,十分老到;书法写得龙蛇舞动,苍劲有力;所画人物、花卉、山水落笔轻松。”
为谋生,江兆申于年底又离开故乡。“相见时难别亦难。”走前,他为鲍弘达刻了一方名章,那边款是:“总角相交,不知以聚晤为可贵。余稍长,迫为衣食所驱系,羁旅近七年始返,而足下亦复就学在外,不能朝夕相处。今年复有*塘之行,归期未可预卜,倚囊刻此以留鸿迹。”
“总角”指儿童时候,那时经常在一起,不知聚晤为可贵;而今将各奔东西,“归期未可预卜”,为此送给好友一印,以留鸿爪。然而竟不幸而言中,待到他们再次见到时,竟是半个世纪以后。
当时,鲍弘达握着好友之赠件,心里热热的,天地间有一种无价之宝,这就是“友情”。